孫立平:房產稅遺產稅一來房子就不值錢了
一個就是社會保障,五年前吧,在成都那次雙年會我講從柴米油鹽向房子汽車和大宗消費的轉換。雖然今天我們講的是智能,講的互聯網+,但是要知道,在今天的美國,就兩樣東西,一個房子,一個汽車,這兩個東西仍然占家庭支出的50%以上,這仍然是他經濟生活最重要的內容。
所以現在我們進入時代之后,耐用消費品和大宗消費有沒有制度的支撐,這是至關重要的。這個制度很大程度上就是社會保障制度,不解決人們對預期的問題,解決人們的不安全觀問題,不確定性問題,就不能為這種消費創造條件。你可以看現在我們最大的問題在哪兒,就在這里。
在股災發生之前,我曾經寫過一篇長微博,微博的題目叫《像驢子一樣不停的奔跑》。什么意思呢?寫這個微博有個由頭,有一次我去天津的一家上市公司,這家上市公司是國有控股的。中午老總請我吃飯,他跟我說,像我們這種上市公司還算不錯的,但是就是這樣,中層的管理人員,甚至高層的管理人員都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安全感。他跟我講,甚至他自己親身的體驗,當時一起吃飯還有幾個高管,他們都在講不安全感。
當時我突然想到一個比方,中國的老百姓有點像一頭驢子一樣,你打它兩鞭子,說你跑一圈,他就跑了一圈。然后你說,這圈不算,你再跑一圈,又打了兩鞭子,他又跑了一圈,你說這一圈也不算。他不停的跑,你不停的說這個不算。中國老百姓現在有點像這頭驢子一樣,什么意思呢?各位可以想,假如說一個老太太,十五年前她手里面有二十萬塊錢,她可以自信的跟人說我這輩子養老沒有問題了,那錢可以在北京買一套不錯的房子了。老太太覺得沒有問題,把心放肚子了,心剛到肚子里面,房價漲起來了,現在這二十萬能干什么呢?在北京買一個廁所肯定是買不了,買半個廁所差不多。半個廁所就想養老,門兒都沒有。房價漲起來以后,這二十萬就不算什么了,這圈算白跑了。
這時候有人說了,我沒問題,我兩套房,我住一套租一套,退休的時候用租金來補貼退休金,我這輩子沒問題了。真遇到點大事,實在不行大不了把多余的房子賣了,北京賣個五六百萬,就可以解決問題。他覺得兩套房沒有問題了。這個想法還沒有幾天,房產稅遺產稅要出來了,這套房子也不好拿了。這一圈也要不算了!
然后接著股市這輪牛市又開始了,這輪牛市我不知道各位的感覺是什么樣的,至少在我旁邊掙三五百萬、六七百萬、千八百萬的不在少數。一個是房子不好拿了,第二個是人的錢多了,有沒有一天說,這錢這圈也不算了。股災發生之后,我把這條微博又轉了一下,我又加了一句話,這圈也不算了?我的意思是什么呢?就是到了這樣一個時代,你有沒有一種制度的支撐非常重要。我想我們今天在座的各位,我們從事這樣高大上的行業,你的圈子還是一個不錯的圈子。但是你得知道這個社會還有別的圈子。去年年底有一次我去西部某個市,這個市是一個資源性城市,是在煤礦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城市。前幾年煤好的時候,蓋了不少福利房賣給職工,大概是2800一平米,現在市面的價格差不多是3200。我去的時候很多人都要求退房,不是一個兩個,非常普遍的要求退房,說我也不想掙這個錢,你就按照當時的價格把錢退給我,這個房子我不想要了。怎么是這樣一種心態呢?我很難理解,當地的朋友解釋說,現在很多人是這樣一種想法,他就覺得今后這幾年吃飯都要成問題,很多人想,將來說不定吃飯成問題,你手里拿的房子是值二三十萬,但是賣不出去有什么用?還不如把錢退給我,到時還能吃口飯。
各位可以想,在這樣的情況下,當我們進入一個耐用消費品和大宗消費時代,你怎么形成這種消費模式?所以這樣一個制度的支撐,在中國就顯得尤為重要,我覺得這是要解決的一個問題。
第二個問題,經濟轉型需要新的社會結構的支撐,主要是中產階層的問題。因為剛才說耐用消費品或者是大宗消費的問題,它的主體是誰?是中產階層,沒有中產階層,形成不了市場,你轉不過來。但是我們都知道,中國中產階層發育的一直緩慢。雖然從絕對數來說還不少,但是前些年三座大山就把中產階層搜刮的差不多了。這次股市又把中產階層消滅了一批,有的是幾年十幾年積攢的錢,可以說這是非常大的問題。
但是我覺得還沒有完,弄不好還有一個陷阱。剛才有朋友講大眾創業、萬眾創新,雙創。我覺得這事也不是那么簡單。我們學校現在也忽悠,忽悠學生們,要淡化就業意識,要增強創業意識,你別一入學就想怎么就業,要想將來怎么創業。問題是,現在很多在市場里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的企業家都不知道干什么,都束手無策,你連校門都沒有出的大學生就知道干什么?這當中能不能出一兩個比爾蓋茨,這倒有可能,但是大部分人是創不成的,不但創不成,弄不好把老爸、老媽在股市賠完還剩下的那點錢再給創進去。這個弄不好對中產階層又是一次洗劫。
所以我們真的要進入一個新的時代,要有一個新的理念,最近這幾年我一直在講三十年的,現在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,現在是新的三十年的開端。中國歷史上三十年的現象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。過去我們都說六十年,實際上不是六十年,是三十年,包括我們老話說的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,說的都是三十年。我們看看近代以來一百多年的歷史怎么走過來的,真的差不多就是三十年一段三十年一段走過來的。1911年辛亥革命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,三十八年的時間。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以后,文革前十七年,文革十年,加起來二十七年,又將近三十年。改革開放到十八大又是三十多年的時間過去,我個人看法這三十多年的時間也差不多了,現在是一個新的三十年的開端。
將來過了若干年,我們回想這三十年,你可能說它好,也可能說它不好,但是有一點我估計是肯定的,這三十年和過去的三十年將會有明顯的不同。現在很多的問題都面臨著重要的轉折。
這新的三十年,我們從經濟困境、經濟轉型的角度來講,必須得有一個能夠支撐未來新的三十年的理念。過去三十年是以改革和發展作為中心的。但是我想要支撐起新的三十年,能夠解決當前我們面臨的很現實的重大問題,必須得有一個新的理念。所以最近這幾年,大家可以注意到,我經常講兩個東西,一個是社會進步,一個是公平正義。
也就是說,新的三十年需要我們建設一個更好的社會,而我們現在面臨的,包括經濟轉型在內很多現實的問題,不在一個好的社會基礎上來解決,實際上是很難的。所以在這樣一個歷史關頭,我們需要一種新的理念,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走向新的三十年,才能真正解決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。(作者為清華大學教授,本文摘編自作者10月29日在CMRA第九屆中國市場研究行業雙年會上的演講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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